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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选章节

发表时间: 2025-11-06 01:23:28

我叫魏朝,是个假太监。

为了查明一桩旧案,我混进了皇宫,结果倒了血霉,被分到了冷宫伺候废后。

所有人都说,废后姜陈音疯了。

她确实像疯了。

昔日母仪天下的皇后,如今穿着粗布衣,整天在冷宫的破院子里捣鼓那几块菜地,嘴里念叨着“这个白菜得多浇水”、“那个番茄得打岔”。

皇帝和新后把她当成一个死人,一个可以随时拎出来顶罪的工具。

他们派人来羞辱她,算计她,想把通敌叛国的罪名按在她那已经倒台的家族头上。

我看着他们小人得志的嘴脸,心里盘算着怎么在这浑水里保住自己的小命。

直到有一天,姜陈音捏着一个番茄,头也不抬地对我说:

“小魏子,去告诉东墙根的老花匠,就说今年的雨水,浇不活他那盆西域来的仙人掌。”

我当时觉得,她果然是疯透了。

后来我才明白,我错了。

她不是疯了,她是这宫里唯一的神。

而我,还有那满朝的文武,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不过都是她菜园子里待收的菜。

1.这冷宫,比我脸还干净

我叫魏朝,净事房档案上写的。

其实我不姓魏,也不叫朝。

更重要的是,我身上该有的零件,一样没少。

我进宫,是为了查一桩三年前的旧案。

没想到路没铺好,就因为得罪了新后跟前的大太监,一纸调令,把我发配到了掖庭最北边的冷宫。

这地方,真他娘的冷。

不光是天冷,人心也冷。

整个院子就三个人。

一个是我。

一个是聋了半边耳朵的老宫女,姓王,我们管她叫王嫲嫲。

最后一个,就是这冷宫的正主儿——废后,姜陈音。

我来的时候,她正蹲在院子里那块巴掌大的菜地边上。

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布衣,头发就用一根木簪子松松地挽着。

她盯着一棵白菜苗,看得比当年看奏折还认真。

“水……水多了……”

她小声嘀咕,然后伸出纤细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刨开白菜根边的湿土。

那动作,虔诚得像是在伺候祖宗。

带我来的小太监撇撇嘴,一脸晦气。

“魏公公,您呐,就在这儿好好待着吧。”

“里头那位,疯了,别去招惹,也别指望她能翻身。”

“吃喝用度,内务府那边按时送,饿不死你们。”

说完,他像是躲瘟疫一样跑了。

我看着那扇吱呀作响的宫门关上,心里比这天还凉。

查案?查个屁。

我自己的案子都快结了。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熬。

王嫲嫲耳朵不好,一天到晚说不了三句话。

废后姜陈音,更是个闷葫芦。

她一天中最主要的事,就是伺候她那几分菜地。

春天种番茄,夏天种黄瓜,秋天种白菜。

她把那几棵菜苗看得比亲儿子还重。

有时候半夜惊醒,都得披着衣服跑出去,嘴里念叨着:“别是起霜了,我的菜苗苗要冻坏了。”

我寻思,这人是真疯了。

一个曾经母仪天下的皇后,不想着怎么东山再起,不想着怎么报仇雪恨,天天跟几棵破菜较劲。

图啥呢?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

我每天的工作就是劈柴、挑水,顺便听姜陈音女士给我普及农业知识。

“小魏子,你看,这黄瓜藤要搭架子,不然它长不好。”

“小魏子,这地得上肥,不然白菜长不大。”

“小魏子,你看这番茄,红得多好,掐一个尝尝。”

我面无表情地接过她递来的番茄,咬了一口。

酸的。

心里更酸。

我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背负着血海深仇,在这儿陪一个疯女人种地。

传出去,我祖宗的棺材板都得跳起来。

我有时候会看着她发呆。

她其实长得很好看,就算穿着粗布衣服,也掩盖不住那份骨子里的清贵。

只是那双眼睛,太空了。

好像除了那几棵菜,什么都装不进去。

皇帝,那个曾经把她捧在手心里,又亲手把她摔下来的男人,似乎早就被她忘到了脑后。

我以为,日子就会这么平淡如水地过下去。

直到那天下午,冷宫那扇快要烂掉的宫门,被人一脚踹开了。

2.新皇后驾到,送来一筐烂萝卜

踹门的是个小太监,一脸的趾高气扬。

他身后跟着几个宫女,簇拥着一个穿金戴银的女人。

是当今的皇后,许嫣然。

她以前是贵妃,姜陈音被废之后,她顺理成章地坐上了后位。

我跟王嫲嫲赶紧跪下。

“奴才(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

姜陈音没跪。

她正拿着个破瓢,给她的宝贝白菜浇水,眼皮都没抬一下。

许嫣然的脸色很难看。

她走到姜陈音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姐姐,见了本宫,为何不跪?”

姜陈音像是没听见,专心致志地看着水渗进土里。

嘴里还念念有词:“够了,够了,再多就淹了。”

许嫣然气得胸口起伏。

她身边的大太监福安,就是把我弄到这儿来的那位,立刻跳了出来。

“大胆姜氏!见了皇后娘娘还敢如此无礼!”

福安一脚踹向姜陈音身边的小水桶。

水桶翻了,水泼了一地。

也溅湿了姜陈音的裙角。

她终于有了反应。

慢慢地抬起头,那双空洞的眼睛看向福安。

没有愤怒,没有恐惧,就像在看一块石头。

然后,她开口了,声音很轻。

“我的水。”

福安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一个疯子,还知道心疼一桶水?”

许嫣然也笑了,笑得花枝乱颤。

“姐姐,妹妹听说你在这儿过得清苦,特地给你送了些吃食来。”

她一挥手,身后的宫女把一个竹筐放到了地上。

里面是满满一筐烂了心的萝卜。

“姐姐当年最爱吃御膳房的‘玉露萝卜盅’,想必这些,也能解解馋吧。”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我把头埋得更低了。

王嫲嫲的身子在发抖。

姜陈音却只是看着那筐烂萝卜。

看了很久。

然后她站了起来,走到筐子边,捡起一个。

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

“烂得……还不够透。”

她摇摇头,把萝卜扔了回去。

“这样的,做不了花肥。”

许嫣然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她准备好的一肚子羞辱的话,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这个女人,是真的疯了。

跟一个疯子,有什么好计较的?

许嫣然觉得无趣,冷哼一声。

“姐姐既然喜欢种地,那就在这儿好好种吧。”

“对了,本宫忘了告诉你一件事。”

她凑近姜陈音,声音压得很低,但我还是听见了。

“你那个远在边关征战的哥哥,姜将军,怕是回不来了。”

“北狄人凶悍得很呐。”

我心里咯噔一下。

姜家满门,就剩下一个镇守边关的哥哥了。

这是要赶尽杀绝。

我偷偷抬眼去看姜陈音。

她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只是那双眼睛,好像不再那么空洞了。

里面有什么东西,沉了下去。

许嫣然很满意自己的杰作,带着人浩浩荡荡地走了。

院子里又恢复了安静。

王嫲嫲想去扶姜陈音,被她躲开了。

她一个人站在那儿,站了很久。

天色渐渐暗下来。

我以为她会哭,会崩溃。

但她没有。

她只是慢慢地走回她的菜地,扶起那棵被水冲歪了的白菜苗,重新培上土。

做完这一切,她转过身,看着我。

这是她第一次,正眼看我。

“小魏子。”

“奴才在。”

“那筐萝卜,别扔。”

“是。”

“找个角落,堆起来,让它烂透。”

“……是。”

“烂透了,是好肥料。”

她说完,就回屋了。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夜的噩梦。

梦里,姜陈音的菜地里,长出来的不是白菜萝卜,而是一颗颗人头。

3.夜半磨刀声,她说要给萝卜松松土

自从许嫣然来过之后,冷宫的生活好像没什么变化。

姜陈音依旧每天种她的地。

王嫲嫲依旧每天打扫浆洗。

我依旧每天劈柴挑水。

但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比如,姜陈音话更少了。

她常常一个人坐在菜地边上,一坐就是一下午。

不说话,也不动,就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像。

再比如,她开始失眠。

好几次我起夜,都看见她房间的灯还亮着。

有一次我没忍住,隔着窗户问她。

“娘娘,怎么还不睡?”

里面沉默了很久,才传来她飘忽的声音。

“我在想,萝卜地里的土,有点硬。”

“得松松。”

我听得毛骨悚然。

这天夜里,我被一阵奇怪的声音吵醒。

“霍霍……霍霍……”

像是有人在磨什么东西。

我披上衣服,悄悄摸了出去。

声音是从厨房传来的。

我凑到门缝边,往里一看,魂都快吓飞了。

姜陈音穿着一身白色的中衣,正坐在小板凳上。

她手里拿着的,是我们厨房那把豁了口的菜刀。

她正低着头,一下一下,在磨刀石上认真地磨着。

月光从窗户照进来,映在她脸上,白得吓人。

那专注的神情,和我白天看她伺候白菜时一模一样。

我腿都软了。

完了,这娘们受刺激太大,疯病加重了。

大半夜不睡觉,在这儿磨刀。

她想干嘛?

砍人?

这冷宫就仨活人,砍谁?

砍王嫲嫲?还是砍我?

我越想越怕,连滚带爬地跑回了自己房间,用门栓把门顶得死死的。

我一夜没睡。

第二天顶着两个黑眼圈出门,看见王嫲嫲好端端地在院子里扫地,我才松了口气。

姜陈音也出来了。

她看起来精神不错,手里拿着那把被她磨得锃亮的菜刀。

我吓得一哆嗦,差点给她跪下。

“娘娘,您……您这是要干嘛?”

她看了我一眼,眼神很平静。

“给萝卜松土。”

说完,她就提着刀,走到了墙角那堆开始腐烂的萝卜前。

我这才明白过来。

她嫌萝卜烂得慢,这是准备把它们剁碎了,加快腐烂速度,好当肥料。

我真是……以小人之心度皇后之腹了。

我赶紧跑过去,抢过她手里的刀。

“娘娘,这种粗活哪能让您来干,奴才来,奴才来。”

开玩笑,万一她一个手滑,剁的不是萝卜,是我的脚怎么办?

我吭哧吭哧地开始剁萝卜。

姜陈音就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旁边看。

“碎一点。”她说。

“好嘞。”

“再碎一点。”

“得嘞。”

“要像肉泥一样。”

“……娘娘,这是萝卜,不是五花肉。”

她不说话了,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

阳光照在她身上,暖洋洋的。

她看起来还是那个温和无害的废后。

但我心里清楚,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变了。

剁完萝卜,我累得一身汗。

姜陈音很满意,她用土把那些萝卜泥埋好,拍了拍手。

“过些日子,就能用了。”

“到时候,我的白菜一定能长得又大又好。”

她笑了一下。

很浅很浅的笑。

像冬日里,透过云层洒下的一缕阳光。

却看得我后背发凉。

从那天起,我开始有意无意地观察她。

我发现,她不是真的疯。

她是太清醒了。

她记得内务府送来的每一斤米,每一捆柴。

她记得王嫲嫲每个月会犯几次头疼病。

她甚至记得,我吃饭的时候,习惯先喝汤。

一个真正的疯子,是不会有这么清晰的记忆和观察力的。

她在装。

可她为什么要装疯?

图什么?

我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半个月后,宫里出大事了。

4.皇帝的粮仓,被老鼠搬空了

宫里出的大事,是江南大水,饿殍遍野。

朝廷开仓放粮,结果户部尚书一查账本,脸都绿了。

国库里,专为应付天灾人祸而储备的三十万石粮食,不翼而飞。

皇帝震怒。

这可是国家的命根子。

要是灾民闹起来,这龙椅都得晃三晃。

他下令彻查,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

查来查去,线索都指向了一个地方——已故老镇国公,也就是姜陈音的爹,当年主管的粮仓。

所有人都知道,老国公虽然死了,但姜家在军中和朝中,还有些盘根错节的老部下。

一时间,朝野上下,风言风语。

都说这是姜家余孽,心怀不满,勾结监守自盗,意图动摇国本。

矛头,隐隐指向了镇守边关的姜家独子,姜云霆。

新后许嫣然,更是天天在皇帝耳边吹风。

“陛下,这事儿肯定跟姜家脱不了干系!”

“他们这是贼心不死,想造反啊!”

皇帝本来就多疑。

江山是他从姜家扶持的老皇帝手里夺过来的,名不正言不顺。

他最怕的,就是手握兵权的姜云霆。

现在出了这事,他更是认定了是姜家在背后搞鬼。

但他没有证据。

唯一的突破口,似乎就在冷宫里。

于是,我那“老朋友”,福安大总管,又来了。

这次他没踹门,态度好得出奇。

脸上堆着笑,活像一朵盛开的菊花。

“哎哟,这不是魏公公嘛,有些日子不见,咱家可想你得紧。”

我心里一阵恶寒。

“福总管说笑了,您是大忙人,哪有空想我这小人物。”

福安皮笑肉不笑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小魏子,好好伺候废……姜氏。”

“皇上说了,只要她肯开口,指认她哥哥姜云霆监守自盗,皇上就念旧情,把她接出冷宫,封为贵人,保她一世安稳。”

我低着头,没说话。

这是来让她作伪证,把她亲哥哥送上死路。

这皇帝,心真够狠的。

福安见我不吭声,脸色沉了下来。

“小魏子,咱家知道你是个聪明人。”

“这件事办好了,你不仅能离开这鬼地方,荣华富贵也少不了你的。”

“要是办不好……哼哼,这冷宫里的枯井,可有些年头没填过人了。”

这是威逼利诱。

我心里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面上还得装出惶恐的样子。

“总管放心,奴才明白,奴才一定尽力。”

福安满意地点点头,迈着方步进了院子。

姜陈音正在给她的番茄打岔。

看见福安,她连眼皮都没抬。

“姜氏,皇上的话,你都听到了?”

福安尖着嗓子问。

姜陈音掐掉一根多余的枝丫,淡淡地开口。

“听到了。”

“那你是什么意思?是想当一辈子疯子,还是想出去当你的贵人?”

姜陈音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土。

她看着福安,忽然笑了。

“福安。”

“奴才在。”

“我记得你,以前是我坤宁宫里喂狗的。”

福安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你……你胡说什么!”

“我养的那条叫‘阿财’的狮子犬,一顿要吃一斤新鲜的羊腿肉。”

“那时候你每次来领肉,都说不够,说阿财吃不饱。”

“后来我才知道,那一斤羊肉,半斤都进了你自己的肚子。”

姜陈音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福安却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的猫,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你血口喷人!一派胡言!”

“是吗?”

姜陈音走到他面前,歪着头看他。

“你的左边后槽牙,是不是镶了一颗金的?”

“当年你偷吃骨头,把牙给硌坏了,还是我赏了你二十两银子,让你去补的。”

福的嘴张得老大,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这事儿,除了他自己,就只有当年的姜陈音知道。

可她不是疯了吗?

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

5.她说,那只老鼠爱吃陈米

福安落荒而逃。

他走后,院子里安静得可怕。

我看着姜陈音,心里翻江倒海。

她没疯。

她什么都记得。

她刚才那几句话,不仅是揭了福安的老底,更是在警告他。

她能记得一颗金牙,就能记得更多别的东西。

比如,他是怎么一步步背叛旧主,爬上新后大总管位置的。

福安这种人,最怕的就是这个。

姜陈音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种我看不懂的东西。

“小魏子,你怕吗?”

我身子一僵,赶紧低下头。

“奴才……奴才不怕。”

“你怕。”

她语气很肯定。

“你怕我真的疯了,会半夜拿刀砍了你。”

“你也怕我没疯,会把你卷进这吃人的漩涡里。”

我的冷汗冒了出来。

她……她什么都知道。

她是不是也知道,我进宫的目的?

“娘娘……”

我喉咙发干。

她摆了摆手,打断我的话。

“去,帮我办一件事。”

“娘娘请吩咐。”

“去尚膳监,找一个叫刘三的火夫。”

“找到他,你什么都不用说,就把这个交给他。”

她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小的东西,递给我。

是一个用红绳穿着的铜钱。

看起来很普通。

“他看到这个,自然明白。”

“是。”

我拿着铜钱,心里七上八下的。

这娘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一个深居冷宫的废后,怎么会跟尚膳监的火夫有联系?

但我不敢问,也不敢不照做。

我找了个机会,溜出了冷宫。

掖庭的守卫,早就被福安打点过了,对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一路提心吊胆地摸到了尚膳监。

厨房里热火朝天,人来人往。

我拉住一个小太监,塞了点碎银子。

“公公,打听个人,刘三在哪?”

小太监掂了掂银子,朝角落里努了努嘴。

“喏,那个烧火的就是。”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满脸黝黑,正往灶膛里添柴。

看起来就是个老实巴交的普通人。

我走过去,压低声音。

“刘三师傅?”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有些警惕。

“你是?”

我把那枚铜钱递了过去。

他看到铜钱,脸色瞬间变了。

那种震惊,敬畏,混杂在一起的表情,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把我拉到更偏僻的角落。

“主子……主子她还好吗?”

他声音都在发抖。

我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主子?

他叫姜陈音主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稳了稳心神,按照姜陈音的吩咐,什么也没说。

只是点了点头。

刘三的眼圈红了。

他从怀里掏了半天,掏出一个油纸包,塞到我手里。

“这是主子要的东西,你快拿回去。”

“万万小心,别让人看见。”

我捏了捏,纸包里好像是些粉末状的东西。

我揣着纸包,像揣着个烫手的山芋,一路跑回了冷宫。

我把纸包交给姜陈音。

她打开闻了闻,满意地点点头。

“是这个味道。”

“娘娘,这是……”我忍不住问。

“药。”

她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

“一种只有老鼠才喜欢吃的药。”

我更糊涂了。

“老鼠?”

“对。”

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

“那只偷吃了三十万石粮食的大老鼠。”

“它不喜欢吃新米。”

“它喜欢吃陈米。”

我的脑子“嗡”的一下。

陈米?

我好像……抓住了什么。

国库失窃的,是储备粮。

储备粮,为了防止腐坏,每年都会“推陈出新”。

也就是说,粮仓里,新米和陈米是分开存放的。

三十万石,数量巨大,不可能一次性运出京城。

唯一的可能,就是还在京城的某个地方藏着。

而姜陈音的意思是……

她知道这批粮食藏在哪?

6.一场大雨,浇出个惊天秘密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

福安没再来。

皇帝那边,似乎也没什么动静。

好像所有人都在等。

等一个结果。

姜陈音却像是没事人一样,每天拿着那个小药包,在院子各处撒着什么。

墙角、石缝、菜地……

我问她撒的是什么。

她说:“引鼠香。”

我看着她神神叨叨的样子,心里直打鼓。

难道她指望靠几只老鼠,来翻这么大的案子?

这也太天方夜谭了。

就在我疑神疑鬼的时候,天,变了。

连着下了三天三夜的暴雨。

整个皇宫都泡在水里。

冷宫的院子也积了半尺深的水。

王嫲嫲急得不行,生怕淹了娘娘的宝贝菜地。

姜陈音却一点都不着急。

她搬了把椅子,就坐在屋檐下,静静地看雨。

那样子,悠闲得像是在自家后花园喝茶。

“娘娘,菜……菜都要淹死了。”王嫲嫲都快哭了。

“淹不死。”

姜陈音看着天,淡淡地说。

“这场雨,是及时雨。”

“它能浇活的,可不止是这几棵菜。”

我听不懂。

但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暴雨停在第四天早上。

太阳一出来,整个世界都被水汽蒸腾着。

一股奇怪的味道,开始在宫里弥漫开来。

是一种……粮食发霉的味道。

起初还很淡。

但随着太阳越来越毒,那股味道也越来越浓。

到了下午,整个皇城,都笼罩在这股霉味里。

宫里的人都慌了。

到处都在检查,看到底是哪个宫的粮食受了潮。

查来查去,都没找到源头。

那股味道,好像无处不在,又好像没有源头。

直到一个在清理淤积的杂役,在后宫一处废弃宫殿的夹墙里,发现了一窝被淹死的老鼠。

那里的霉味,浓得几乎让人窒息。

事情,彻底爆了。

皇帝亲自带人赶了过去。

当那面厚厚的夹墙被撞开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夹墙后面,是一个巨大的密室。

密室里,堆满了正在发霉腐烂的粮食。

皇帝的脸,黑得像锅底。

这处废弃的宫殿,属于谁?

属于当今皇后,许嫣然的母家,许家。

是当年许家女儿还是贵妃时,皇帝特批给她家族,用以存放一些不方便挪动的嫁妆和私产的。

后来许嫣然当了皇后,搬去了坤宁宫,这里就渐渐废弃了。

谁也没想到,这里面竟然藏着一个巨大的粮仓。

更要命的是,在那些发霉的粮食下面,还发现了几具尸体。

经过辨认,是几个月前失踪的,负责看守国库的几个小官吏。

人证物证俱在。

事情已经很清楚了。

是许家,勾结户部官员,监守自盗,把国库的粮食,偷偷转移到了这里。

他们本想等风声过去,再悄悄把粮食运出去卖掉。

没想到一场大雨,让一切都暴露了。

那三十万石粮食,就在皇宫的眼皮子底下,被水泡了,发霉了。

我站在冷宫的院墙下,听着外面传来的喧哗声,整个人都傻了。

我终于明白了。

姜陈音那包“引鼠香”。

那不是给老鼠吃的药。

那是一种味道很特殊的植物粉末,混在饲料里,会让粮食产生一种独特的、只有老鼠能闻到的气味。

她把这种粉末,通过尚膳监的刘三,悄悄混进了供给许家私兵的粮草里。

许家的私兵,吃的也是这些失窃的官粮。

然后,她又在冷宫各处撒上这种粉末。

老鼠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就会把这里当成新的粮仓,不断地来回搬运。

它们从许家的密室里,偷出带有特殊气味的粮食,又带回到冷宫附近。

而那场大雨,让密室里的粮食见了水,霉变得更快。

气味再也掩盖不住,彻底爆发。

而那几窝被淹死在夹墙里的老鼠,就成了最直接的“引路者”。

一环扣一环。

天衣无缝。

她甚至算准了天气。

我看着那个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扶起一棵被雨水泡倒的番茄苗的女人。

心里第一次,感到了恐惧。

这不是人。

这是个妖怪。

7.皇帝来了,带着一脸的绿

许家倒了。

许皇后被废,打入冷宫,就是我们隔壁那个更破的院子。

我有时候能听到她在那边哭喊咒骂。

许国公,她爹,还有她两个哥哥,以及户部一干人等,全部下狱,秋后问斩。

罪名是:窃国。

这可比什么通敌叛国严重多了。

皇帝气得一连好几天都没上朝。

他这脸,丢大了。

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人搬空了国库,他还傻乎乎地想把锅甩给别人。

最可笑的是,他差一点就成功了。

如果不是那场大雨。

所有人都以为是天意。

是一场大雨,冲垮了许家的阴谋。

只有我知道,这不是天意。

这是人谋。

是一个身在冷宫的女人,用几只老鼠,一包药粉,布下的一个惊天大局。

皇帝最终还是来了。

在一个黄昏。

他屏退了所有下人,一个人走进冷宫。

我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他从我身边走过,站到了姜陈音面前。

姜陈音正在摘黄瓜。

她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院子里的黄瓜长得又直又绿。

她摘了两根,一根自己拿着,另一根递给皇帝。

“尝尝?”

“刚摘的,脆。”

皇帝没有接。

他死死地盯着她,眼神复杂得像一团乱麻。

有愤怒,有不甘,有疑惑,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恐惧。

“是你做的,对不对?”

他声音沙哑。

姜陈音咬了一口黄瓜,咔嚓一声,很清脆。

“陛下说什么,臣妾听不懂。”

“你还在装!”

皇帝的情绪有些失控。

“你根本没疯!你什么都知道!”

“姜陈音,你到底想干什么!”

姜陈音慢条斯理地吃着黄瓜。

等她把一整根都吃完,才擦了擦嘴角,抬眼看他。

那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

“陛下,您累了。”

“是啊,朕累了。”

皇帝苦笑一声,颓然地坐在了菜地边的小石凳上。

那个位置,姜陈音经常坐。

“朕不明白,许家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们已经是国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为什么还要冒这么大的风险?”

姜陈音没说话。

她走到那堆已经快要用完的“花肥”前,用脚轻轻踢了踢。

“陛下,您知道这土里,埋的是什么吗?”

皇帝皱眉。

“是烂掉的萝卜。”

姜陈音蹲下身,抓起一把土。

“人有时候,和这萝卜一样。”

“在外面看着光鲜亮丽,其实心,早就烂透了。”

“烂透了的心,是填不满的。”

“他们想要的,不是钱,不是粮。”

“是您屁股底下这张椅子。”

皇帝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脸色惨白。

“你……你怎么知道?”

这个猜测,他只在心里想过,连最心腹的臣子都没敢透露。

许家囤积粮食,不是为了卖钱。

他们是在等。

等一个机会。

比如,边关大败,或者天灾人祸导致民怨沸腾。

到那个时候,他们手里的粮食,就是收买人心、招兵买马的资本。

他们要的,是这整个天下。

姜陈音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不仅知道这个。”

“我还知道,给许家出这个主意的,是你最信任的国师,张道玄。”

“我还知道,帮你把奏折送到边关,让你哥哥姜云霆分兵去剿匪,好让北狄人有机可乘的,是你最宠信的太监,福安。”

“我还知道……”

她每说一句,皇帝的脸色就白一分。

到最后,他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些,都是他藏得最深的秘密。

这个女人,怎么会全都知道?

“你……你到底是谁?”

他看着她,像在看一个鬼。

姜陈音笑了。

“陛下,我还是你的妻子,姜陈音啊。”

“只不过,是一个被你亲手废掉,扔进冷宫的妻子。”

她说完,转身回屋,不再看他一眼。

只留下皇帝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坐在那里。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看起来,特别可怜。

8.娘娘说,这棋盘该洗洗了

皇帝走了。

是被人扶着走的。

我看见他路过我身边的时候,腿还在打颤。

他怕了。

他怕的不是许家,不是国师。

他怕的是姜陈音。

这个他以为已经被自己彻底踩在脚下的女人。

他发现,自己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她。

他就像一个自以为是的棋手,沾沾自喜地吃掉了对方的“后”。

回头才发现,对方的每一个“兵”,都已经走到了自己的底线,变成了新的“后”。

而他,已经无路可走。

那天之后,宫里又开始了一场大清洗。

国师张道玄,被查出用邪术诅咒皇嗣,凌迟处死。

大太监福安,被发现与前朝余孽有染,乱棍打死。

还有很多很多官员,被以各种各样的罪名,下了大狱。

整个朝堂,人心惶惶。

我知道,这都是姜陈音的“后续手段”。

她那天跟皇帝说的话,不是在炫耀,也不是在恐吓。

她是在“指路”。

她在告诉皇帝,你的朝堂里,还有哪些是“烂萝卜”。

皇帝别无选择,只能按照她指的路,一个一个地把这些烂萝卜拔掉。

因为他知道,如果他不拔,姜陈音有的是办法,让这些萝卜自己烂在外面,让他这个皇帝当得更难堪。

他被她牵着鼻子走了。

我看着这一切,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跑。

离这个女人越远越好。

她太可怕了。

她的智慧,她的算计,已经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围。

跟她待在一起,我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蜘蛛网黏住的苍蝇。

随时可能被她一口吞掉。

我开始计划逃跑。

我偷偷藏了些干粮和碎银子。

还勘察好了路线。

冷宫的北墙外面,是一片荒废的林子,守卫最松懈。

只要我能翻出去,就能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我把一切都准备好了。

就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我换上早就准备好的夜行衣,揣着我的全部家当,悄悄地摸到了北墙下。

我搭好人梯,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往上爬。

一个幽幽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

“你要去哪儿啊,小魏子?”

我吓得一哆嗦,差点从梯子上摔下来。

我僵硬地回过头。

姜陈音就站在不远处,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月光下,她的脸一半明一半暗。

“娘……娘娘……我……我出来解个手。”

我找了个烂到不能再烂的借口。

“哦?”

她挑了挑眉。

“解手需要穿成这样?”

“还需要带上全部家当?”

完了。

被发现了。

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娘娘饶命!奴才……奴才再也不敢了!”

她走到我面前,踢了踢我脚边的包袱。

“想跑?”

“嗯。”我不敢撒谎。

“为什么?”

“我……我怕。”

“怕我?”

我点了点头。

她忽然笑了。

“你不用怕我。”

“因为,我们是一路人。”

我愣住了。

“娘娘,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的真名叫沈卓,对吗?”

我的瞳孔,猛地收缩。

这个名字,我已经三年没用过了。

“三年前,你父亲,时任大理寺卿的沈大人,因为勘察‘河工贪腐案’,被人诬陷入狱,最终惨死狱中。”

“沈家满门,被抄家流放。”

“只有你,当时在外游学,逃过一劫。”

“你隐姓埋名,自残身体(伪造文书),混入宫中,就是想查明当年的真相,为你父亲报仇。”

她一字一句,把我的老底,揭了个干干净净。

我浑身冰冷,像是被人扔进了冰窖。

“你……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当年那桩案子,真正想查的人,是我。”

她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种深沉的悲哀。

“你父亲,是替我死的。”

我的脑子,彻底乱了。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年前,我还是皇后。”

“我收到密报,有人贪墨河工款,导致河堤年久失修,随时可能决堤。”

“我让你父亲去查,他查到了一些线索,都指向了当时还是贵妃的许家,以及……皇帝的亲信。”

“皇帝为了保住他们,也为了打压我身后的姜家,就牺牲了你父亲。”

“后来,他们又用同样的手段,对付我的家族。”

“一步一步,把我逼进了这冷宫。”

姜陈音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但我能感觉到,那平静之下,压抑着多大的仇恨和痛苦。

“我让你来冷宫,让你看到这一切,就是想告诉你。”

“你的仇人,和我的仇人,是同一些人。”

“现在,棋盘上的烂棋子,我已经帮你清得差不多了。”

“只剩下最后一个。”

她抬起头,看向皇宫最深处,那片灯火辉煌的地方。

“这盘棋,该结束了。”

9.最后一颗棋子,是皇帝的心

我最终没有跑。

不是不敢,是不能。

姜陈音说得对,我们是一路人。

我背负着沈家的血海深仇,她也一样。

我们的敌人,是同一个人。

那个坐在龙椅上,看似拥有一切,实则被欲望和猜忌腐蚀了内心的男人。

我留了下来。

心甘情愿地,当她的棋子。

她开始教我很多东西。

如何从一个人的微表情,判断他是否在说谎。

如何通过蛛丝马迹,拼凑出一个完整的真相。

如何利用人性的弱点,让他们自己走进你设下的圈套。

她就像一个最高明的猎手,耐心地教导我这个新手,如何设置陷阱,如何等待猎物。

我的成长速度,快得惊人。

我不再是那个只会劈柴挑水的假太监。

我成了她伸出冷宫的眼睛和耳朵。

我开始利用我“小太监”的身份,游走在宫中各处。

我去了宗人府,查阅了三年前的旧档案。

我去了内务府,收买了几个贪财的小管事。

我甚至还去了曾经的许皇后,现在的许氏所在的破院子。

她已经疯了。

是真的疯了。

每天穿着脏兮兮的衣服,在院子里又哭又笑。

嘴里反复念叨着:“不是我……不是我……”

我从她嘴里,套出了很多有用的信息。

比如,当年诬陷我父亲的证据,是谁伪造的。

比如,那笔消失的河工款,最终流向了哪里。

我把这些信息,一点一点地汇报给姜陈音。

她则像一个拼图大师,把这些零碎的碎片,慢慢拼凑成一幅完整的画卷。

那幅画卷的名字,叫“真相”。

时机,在两个月后成熟了。

那天,是皇帝的生辰。

万寿节。

普天同庆。

晚上,在太和殿大宴群臣。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所有人都喝得微醺,脸上洋溢着虚伪的笑容。

就在气氛最热烈的时候。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臣,颤颤巍巍地站了出来。

是三朝元老,李阁老。

他也是我父亲当年的恩师。

“陛下,老臣有本要奏。”

皇帝心情很好,大手一挥。

“李爱卿但说无妨。”

李阁老从怀里,掏出一本厚厚的奏折。

“老臣要弹劾一人!”

“此人,窃国库,通外敌,害忠良,乱朝纲!”

“罪大恶极,罄竹难书!”

他每说一句,大殿里的温度就降一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皇帝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是谁?”

李阁老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直视龙椅。

他用尽全身力气,喊出了一个名字。

不是某个大臣。

不是某个皇亲。

而是:“先帝!”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弹劾一个已经死了的皇帝?

这是疯了吗?

皇帝也愣住了,随即勃然大怒。

“李德全!你放肆!”

“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李阁老没有畏惧。

他打开奏折,朗声说道:

“三年前的河工贪腐案,主谋并非许家,而是先帝!”

“先帝晚年,沉迷丹药,为求长生,耗空国库,便动了挪用河工款的念头!”

“沈卿发现此事,欲上报,被先帝灭口!”

“之后,国库日益空虚,先帝便与许家合谋,上演了一出监守自盗的戏码,将国库储备粮偷运出宫,藏于许家私宅,意图在日后嫁祸给镇国公府和姜家!”

“这一切,陛下您……登基之后,不仅没有彻查,反而为了稳固皇位,将错就错,包庇罪人,残害忠良!”

李阁老的话,像一颗颗炸雷,在每个人的耳边炸响。

大殿里,针落可闻。

皇帝的脸,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那是一种被剥光了衣服,暴露在众人面前的羞耻和恐慌。

“证据!”

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证据在此!”

李阁老将奏折高高举起。

“这里面,有当年经手此事的户部官员的画押,有许氏疯癫后的亲口供词,有那笔赃款的最终去向!”

“铁证如山!”

“陛下若是不信,可立即派人去先帝炼丹的静心殿密室搜查!”

“那里,还藏着先帝与许国公来往的密信!”

皇帝瘫坐在了龙椅上。

他知道,李阁老说的,都是真的。

他完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棋手。

到头来,他连棋盘都不是。

他只是那颗,从一开始就注定要被吃掉的棋子。

10.一杯毒酒,她说这天下太脏

那晚的宫宴,不欢而散。

皇帝下令,封锁所有消息。

但是,没有用。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先帝贪污,新帝包庇。

这个丑闻,像瘟疫一样,迅速传遍了整个京城。

民心,动了。

朝臣,也动了。

第二天一早,百官齐聚午门,跪地不起。

请求皇帝,彻查旧案,还沈家和姜家一个清白。

声势之浩大,前所未有。

皇帝躲在深宫里,不敢露面。

他派人去静心殿搜查。

结果,和李阁老说的一模一样。

密信找到了。

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先帝是如何与许家合谋,一步步设下这个弥天大局的。

甚至,连如何对付姜家,如何废后,都计划得明明白白。

皇帝看着那些密信,据说,当场吐了一口血。

他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当猴耍了。

先帝不信任他这个儿子。

他早就料到,他死后,新帝会忌惮军功赫赫的姜家。

所以,他提前设下了这个局。

他要借新帝的手,除掉姜家。

同时,也留下这些证据,作为一把悬在新帝头上的剑。

如果新帝听话,这把剑就永远不会落下。

如果新帝不听话,想动摇先帝留下的那些老臣,这把剑,随时可以要了他的命。

好一招“帝王心术”。

只可惜,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一个姜陈音。

一个被他和他儿子,都看轻了的女人。

是她,亲手把这把剑,从皇帝的头顶上,捅了下来。

三天后。

皇帝下了一道罪己诏。

承认了自己失察之罪。

为沈家和姜家,平反。

恢复了姜陈音的皇后之位。

追封我父亲沈卓为忠义公。

我,沈家唯一的后人,被封为承恩侯。

诏书送到冷宫的时候。

姜陈音正在给她最后一片菜地,浇水。

她听完传旨太监念完诏书,没什么表情。

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知道了。”

就好像,这只是一件“今天白菜长得不错”一样的小事。

我站在她身后,心情复杂。

大仇得报。

我应该高兴。

可我心里,却空落落的。

好像有什么东西,随着这场大仇,一起消失了。

当天晚上。

新帝,不,现在应该叫回皇帝了。

他又来了冷宫。

这一次,他带来了一壶酒。

两个杯子。

他和我,哦不,是和姜陈音,相对而坐。

就在那片菜地边。

他亲自倒了两杯酒。

一杯,推到姜陈音面前。

一杯,留给自己。

“陈音,是我对不起你。”

他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愧疚和悔恨。

“我不该怀疑你,不该废了你。”

“我……我是个混蛋。”

姜陈音端起酒杯,闻了闻。

“酒是好酒。”

“御赐的‘醉长生’。”

“只可惜,里面加了点别的东西。”

皇帝的身体,不易察觉地抖了一下。

“鹤顶红。”

姜陈音的语气,依旧平淡。

“陛下,你是想和我同归于尽吗?”

皇帝的脸上,露出一丝惨笑。

“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江山,我守不住了。”

“人心,我也失去了。”

“我这个皇帝,当得像个笑话。”

“黄泉路上,有你陪着,我也算不亏。”

他端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

然后,他看着姜陈音,等着她喝下那杯酒。

姜陈音没动。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看了很久。

然后,她把杯子里的酒,倒在了地上。

浇在了她最心爱的那棵番茄苗的根上。

“这天下,太脏了。”

“我不想喝。”

“你也不配和我一起喝。”

说完,她站起来,背对着他。

“你走吧。”

“从此以后,你我,阴阳两隔。”

皇帝的眼睛,瞬间红了。

他看着她的背影,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

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一口黑血,从他嘴角涌出。

他倒在了地上。

眼睛,还死死地盯着那个,他永远也得不到的背影。

11.她没当太后,回乡下种地去了

皇帝死了。

死在冷宫。

官方的说法是,痛悔前非,饮毒自尽。

他没有留下子嗣。

按照祖制,应从宗室里,选择一位贤良的子弟,继承大统。

国不可一日无君。

朝臣们为此吵翻了天。

每个人都想推举和自己关系好的宗室子弟上位。

一时间,整个朝堂,比菜市场还热闹。

所有人都忘了。

这宫里,还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皇后。

姜陈音。

她完全可以垂帘听政,扶持一个傀儡小皇帝上位。

以她的手腕和智慧,当一个武则天那样的女帝,也不是不可能。

很多人都这么想。

包括我。

我去找她,劝她。

“娘娘,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只要您一句话,满朝文武,没人敢不听。”

她当时正在收拾行李。

是的,收拾行李。

一些旧衣服,几本她爱看的书。

还有她从菜地里挖出来的一些种子,用纸包小心翼翼地包好。

她听了我的话,停下手里的动作。

“沈卓,你想要什么?”

她问我。

“是想要无上的权力,还是想要滔天的富贵?”

我愣住了。

“我……我没想过。”

“你该想一想了。”

她把最后一个包袱打好结。

“仇,已经报了。”

“沈家和你,都该开始新的生活了。”

“至于我……”

她笑了笑。

“我累了。”

“这宫里的戏,太累人。”

“我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种我的地。”

我还是不甘心。

“可是,这江山……”

“江山?”

她打断我,走到窗边,看着外面。

“你觉得,这世上,有谁比他更适合坐那个位置?”

顺着她的目光,我看到一个人。

一个穿着戎装,身姿挺拔的男人。

正从宫门外,一步步走来。

是姜云霆。

她哥哥。

在边关大胜,刚刚回朝的镇北大将军。

原来,她早就想好了。

她所做的一切,不仅仅是为了报仇。

她是在为她的哥哥,铺路。

一条通往权力巅峰的,最干净,最稳固的路。

半个月后。

在百官的“一致推举”下。

姜云霆,以宗室旁支的身份,登基为帝。

新年号,开元。

寓意,开创新纪元。

我成了新朝的承恩侯,兼任大理寺卿,重振沈家门楣。

李阁老,当了首辅。

尚膳监的刘三,成了御膳房总管。

所有帮助过我们的人,都得到了应有的回报。

一切,都尘埃落定。

登基大典那天。

我找遍了整个皇宫,都没有找到姜陈音。

她走了。

带着她的几件旧衣服,和一包菜种子,悄无声息地走了。

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就像她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只有冷宫里那片被她翻得松软的菜地,证明着,曾经有一个女人,在这里,以天地为棋盘,众生为棋子,搅动了整个天下风云。

12.三年后,我收到了一箱番茄

新帝是个好皇帝。

他励精图治,减免赋税,休养生息。

在他的治理下,国家很快就从之前的动荡中恢复过来,一片欣欣向荣。

我也很忙。

大理寺的案子,堆积如山。

我每天都在跟各种各样的卷宗和罪犯打交道。

忙碌,可以让人忘记很多事。

但我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那个女人。

想起她在菜地边,淡淡地对我说:“烂透了,是好肥料。”

想起她在月光下,幽幽地问我:“你要去哪儿啊?”

想起她最后留给我的那句话:“我累了。”

她到底去了哪里?

过得好不好?

还会不会,像在冷宫里那样,因为担心霜冻,而半夜跑出去看她的菜苗?

我派人去找过。

动用了我所有的权力和人脉。

但,一无所获。

她就像一滴水,汇入了大海,再也找不到踪迹。

直到三年后的一天。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了我的侯府门口。

车夫交给我一个木箱子,说是一个故人,从江南托他带来的。

我打开箱子。

里面是满满一箱,又大又红的番茄。

每一个,都长得那么好。

像一颗颗红色的玛瑙。

箱子底下,还有一张纸条。

上面只有三个字,和一幅画。

字是:

“天凉了。”

画很拙劣,像小孩子画的。

画的是一个人,在给自己的裤子,打补丁。

我看着那张纸条,先是愣住。

随即,我明白了。

天凉了,该加条秋裤了。

“秋裤”,取谐音,“求故”。

她在告诉我,她过得很好,勿念。

也顺便,调侃了一下我当年想穿着夜行衣翻墙逃跑的糗事。

我拿着那张纸条,又是想哭,又是想笑。

眼泪最终还是没忍住,掉了下来。

滴在了那个红彤彤的番茄上。

我拿起一个番茄,咬了一口。

很甜。

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甜的番茄。

我知道,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这样也好。

江湖路远,各自安好。

她不属于皇宫,不属于权谋。

她只属于她自己,属于那片能让她安安心心种地的,自由的天空。

而我,会守好她哥哥的江山。

守好这个,她用自己的方式,换来的新世界。

更新时间:2025-11-06 01:2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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