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公司年会上抽中最大奖——一辆价值三十万的车。
我妈立刻打来电话,语气是命令式的:“车你别要了,直接折现,给你弟买婚房付首付,他等着结婚呢!”
我愣住了:“妈,这是我中的奖,凭什么给他?”
“什么你的我的?你的不就是家里的?你一个女孩子,要车有什么用,早晚是别人家的人!”
电话那头传来我弟不耐烦的声音:“姐,你磨叽什么,我女朋友说了,没房子就不结婚,你非要看着我打光棍吗?”
我妈立刻帮腔:“听到没?这事关你弟一辈子的幸福!你必须让!”
我气笑了,我的人生就不是人生了?
“好啊,想要钱是吧?”
我挂了电话,反手将家庭群里我妈刚发的催款语音转发到了家族大群和公司同事群,并配文:“惊!为给弟弟买房,母亲竟逼我放弃公司年会特等奖,不然就断绝关系,大家评评理!”
1
我挂断电话。
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没有一丝犹豫。
那条长达六十秒,充满了哭嚎、谩骂和道德绑架的语音条,被我选中。
点击,转发。
第一个目标,家族大群。
第二个目标,公司同事群。
我甚至还精心编辑了一段文字,附在语音条下面。
“惊!为给弟弟买房,母亲竟逼我放弃公司年会特等奖,不然就断绝关系,大家评评理!”
做完这一切,我把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桌上。
世界瞬间清净了。
不到三秒,手机开始疯狂震动。
嗡嗡的声音,像一群被捅了窝的马蜂。
我不用看也知道,那两个群已经炸了。
尤其是我那所谓的“家庭群”。
我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
水是凉的,正好。
过了大概五分钟,我才慢悠悠地拿起手机。
解锁屏幕。
微信图标上挂着一个鲜红的“99+”。
我先点开家族大群。
里面果不其然乱成一锅粥。
我那个三姑率先发言:“小晚,你怎么能这么对你妈说话?她也是为了你好,为了这个家好啊!”
我二舅跟着附和:“就是,你弟结婚是大事,你当姐姐的帮一把不是应该的吗?”
七大姨八大婆的劝说、指责,一条接着一条。
中心思想就一个:我应该顾全大局,牺牲自己,成全我弟。
我看着那些虚伪的文字,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
顾全大局?
从小到大,我就是那个“大局”。
好吃的好喝的,优先给弟弟江涛。
新衣服新玩具,也全是他的。
我爸妈,不,准确地说,是我爸和继母刘芳,总说:“你是姐姐,要让着弟弟。”
我让了二十多年。
让到他们以为,我的一切都理所应当是弟弟的。
我关掉家族群,点开公司同事群。
这里就热闹多了。
大家表面上都在发“吃瓜”的表情包,没人直接评论。
但私下里的小群,肯定已经聊翻天了。
我能想象到那些八卦的嘴脸。
无所谓。
反正我在公司的名声,一直都是“拼命三娘”“冷面阎王”。
多一个“被吸血的扶弟魔”,也无伤大雅。
就在这时,一个单独的聊天窗口弹了出来。
是HR经理。
“江晚,你现在方便吗?来我办公室一趟。”
我猜到了。
这种事闹到公司层面,影响总归是不好的。
我回了一个“好”,起身走向HR办公室。
路过茶水间,我听到里面有人在小声议论。
“天呐,江晚家也太奇葩了吧?中个奖都要被抢走。”
“扶弟魔你不知道吗?她那个弟弟我见过,吊儿郎当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嘘……别说了,她来了。”
我目不斜视地走过去,推开了HR办公室的门。
经理的脸色不太好看。
“江晚,我知道这是你的家事,但现在已经影响到公司了。你看,要不你先私下解决一下?”
我还没开口,家庭群里,我弟江涛终于出现了。
他没有发文字,而是直接在群里@我,发了一张他和他女朋友的亲密合照。
下面配文:“江晚!你是不是非要逼死我!我女朋友已经说了,看不到首付,明天就分手!你现在满意了?你让我怎么做人!”
紧接着,是继母刘芳连发的几十条语音。
我点开一条。
刺耳的哭声立刻从听筒里传出来。
“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啊!你弟弟要是打一辈子光棍,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
我面无表情地关掉语音。
HR经理的脸色更尴尬了。
我将手机静音,放进口袋。
“我知道了,我会处理。”
说完,我转身离开。
我没有回工位,而是直接去了天台。
冷风吹在脸上,让我混乱的脑子清醒了一点。
我屏蔽了所有群消息。
手机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我靠在栏杆上,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
正当我以为可以享受片刻安宁时,手机屏幕又亮了。
是一个私聊。
头像是一个简约的logo,我们公司CEO的。
他找我干什么?
难道是要因为这件事开除我?
我深吸一口气,点开消息。
没有文字,没有语音。
只有一个表情。
一个金光闪闪的,“赞”。
我愣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
还没等我琢'磨明白,又一条短信弹了出来。
这次,是一个陌生号码。
短信内容很短,却让我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江涛欠我们五十万,给你三天时间。不然,就用他的手来抵。”
2
五十万。
不是三十万。
买婚房是假的。
我妈,不,刘芳,她从一开始就在骗我。
我站在天台上,冷风灌进我的衣领,可我一点都感觉不到冷。
心里那点因为CEO点赞而产生的疑惑,瞬间被这条短信带来的寒意所取代。
我拨通了那个陌生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那头是一个粗粝的男声,很不耐烦。
“谁啊?”
“我是江涛的姐姐,江晚。”
“哦?想通了?钱准备好了吗?”
“五十万不是小数目,我需要时间。而且,我怎么知道你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嗤笑。
“小姑娘,跟我们耍心眼呢?行啊,我给你发点好东西看看。”
电话被挂断。
很快,我的手机收到了一段视频。
视频很晃,背景像是一个昏暗的地下室。
江涛被人反绑在椅子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挂着血。
他旁边的一个男人,手里拿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刀,正在慢条斯理地刮着指甲。
视频里,江涛哭着喊:“姐!救我!我不想死啊!他们说要剁了我的手!姐!”
我的手开始发抖。
这不是演戏。
这是真的。
我立刻回拨过去。
“他在哪儿?”
“钱到账,人就放。别跟我耍花样,我们知道你在哪家公司上班,也知道你家住哪儿。”
对方说完,再次挂断了电话。
我拿着手机,大脑一片空白。
报警?
他们会撕票吗?
不报警?
我去哪里弄五十万?
就算我把车折现了,也才三十万,还差二十万。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第二天,我照常去公司上班。
刚到公司楼下,就看到前台围了一圈人。
一阵尖锐的哭嚎声从人群中传来。
“天理何在啊!女儿中了大奖,就不认我们这些穷亲戚了啊!”
“我辛辛苦苦把她养这么大,她就要看着她弟弟去死啊!”
是刘芳。
她一屁股坐在公司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拍着大腿,哭天抢地。
旁边,江涛顶着一脸的伤,指着从电梯里走出来的我,大声嚷嚷。
“就是她!江晚!她有钱也不救我!她要逼死我!”
他脸上的伤,此刻成了他博取同情的最佳道具。
所有同事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有同情的,有鄙夷的,更多的是看热闹的。
HR经理从办公室冲出来,脸都青了。
“保安!保安呢!把他们请出去!”
刘芳一看到保安,立刻躺在地上打滚。
“哎哟!打人啦!大公司欺负人啦!不让我们活啦!”
场面一度混乱不堪。
我穿过人群,一步步走到他们面前。
我没有像他们预想的那样惊慌失措,或者羞愧难当。
我只是平静地拿出手机,打开了录像功能。
红色的录制按钮,在混乱的环境中格外显眼。
刘芳的哭声顿了一下。
江涛也愣住了。
我将手机摄像头对准他们,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
“闹啊,继续闹。让全公司的人都看看,我有一个什么样的‘家人’。”
然后,我转向江涛,把手机屏幕切换到那条催债短信的界面,举到他面前。
“昨天晚上,我收到一条短信。说你欠了五十万赌债。今天,你就带着一脸的伤来公司闹。”
我的声音很冷。
“妈,你昨天电话里不是说,弟弟结婚需要三十万付首付吗?”
我顿了顿,目光从刘芳惊慌失措的脸上,移到江涛瞬间惨白的脸上。
“所以,到底是结婚需要三十万,还是还五十万的赌债需要三十万?”
整个大厅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从我身上,转移到了刘芳和江涛身上。
刘芳的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嘴巴张了张,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江涛更是慌了神,眼神躲闪,下意识地就想上来抢我的手机。
“你胡说八道什么!”
他还没碰到我,就被两个高大的保安一左一右架住了胳膊。
“两位,请你们出去。”
保安的语气很客气,但手上的力道却不小。
刘芳看儿子被制住,也顾不上装了,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就想上来挠我。
“你这个小贱人!我撕了你的嘴!”
她也被另一个保安拦住了。
“请你们配合,不然我们报警了。”
“报啊!你们报警啊!让警察来评评理!看看到底是谁不孝!”
刘芳还在撒泼。
就在这时,一个沉稳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
“怎么回事?”
是CEO。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办公室门口,身后还跟着几个部门总监。
他全程目睹了这场闹剧。
HR经理连忙上前解释:“王总,一点小误会,我马上处理。”
CEO摆了摆手,目光落在我身上。
那目光很复杂,有探究,有审视,还有一丝……我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刘芳和江涛被保安“请”出了公司大楼。
一场闹剧,终于收场。
HR经理把我叫到办公室,表情凝重。
“江晚,公司不是菜市场。这次的事情,影响太恶劣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明白她的意思。
我从包里拿出一封早就准备好的辞职信,放在她桌上。
“这是我的辞职信。”
HR经理拿起信,似乎松了一口气。
就在她准备说些客套话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CEO走了进来。
他径直走到办公桌前,拿起那封辞"职信。
在我以为他要签字的时候,他却当着我和HR经理的面,将信撕得粉碎。
纸屑像雪花一样,飘落在地。
我愣住了。
HR经理也愣住了。
CEO看着我,语气不容置疑。
“从今天起,你升任市场部总监,薪水翻倍。公司法务部会全力协助你处理家里的事。”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
“你很像一个人。好好干,公司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他说的“那个人”,是谁?
3.
CEO的决定,在公司内部掀起了轩然大波。
所有人都没想到,一场本该让我卷铺盖走人的闹剧,最后竟然以我升职加薪收场。
同事们看我的眼神,从看热闹变成了敬畏和探究。
我没有时间去理会这些。
CEO给我的,不仅仅是升职加薪。
他给了我一笔预支的奖金,数目正好是二十万。
“这笔钱,不是给你的,是借给你的。我只有一个要求,把事情彻底解决干净。”
我拿着那笔钱,心里五味杂陈。
我没有立刻去还那五十万的赌债。
我知道,那是个无底洞。
这次还了,下次还会有。
我用CEO给的钱,加上我自己的积蓄,请了全城最好的私家侦探。
我要查清楚,江涛到底是怎么染上堵伯的,背后是谁在操控。
我要查清楚,刘芳这些年,到底背着我爸,还藏了多少秘密。
侦探的效率很高。
三天后,第一份资料就送到了我手上。
资料显示,江涛欠的,根本不是普通的高利贷。
而是一个组织严密的地下**。
**的老板,外号“龙哥”,心狠手辣。
江涛是被他所谓的朋友带进去的,一开始赢了点小钱,后来就越陷越深。
短短半年,利滚利,已经滚到了八十万。
所谓的五十万,只是对方抛出来试探我的数字。
我看着资料上那个天文数字,只觉得一阵眩晕。
八十万,卖了我都凑不齐。
但更让我震惊的,是资料的第二部分。
关于刘芳的银行流水。
侦探查到,刘芳名下有一张我从不知道的银行卡。
这张卡每个月都会有一笔固定的,数额不小的钱转入。
而最惊人的一笔交易,发生在二十年前。
我亲生母亲出车祸去世后不到一个月,这张卡里,汇入了一笔高达五十万的巨款。
备注是:保险理赔。
我亲生母亲的保险理peichang?
我的记忆瞬间被拉回到二十年前。
我记得,妈妈确实给自己买过一份意外保险。
她说,万一她有什么事,这笔钱能保证我衣食无忧地长大。
那份保险的受益人,明明写的是我的名字!
为什么钱会到了刘芳的卡里?
我立刻让侦探去查当年的保险合同。
结果很快出来。
那份保险的受益人,在我母亲去世后,被更改了。
从我的名字,变成了我父亲江建国的名字。
而更改申请上,有我父亲的亲笔签名,还有一份伪造的我放弃继承权的声明。
那一年,我才八岁。
一个八岁的孩子,怎么可能签署这种文件?
是刘芳,一定是在我爸的帮助下,伪造了文件,侵吞了本该属于我的钱!
我的脑子里“嗡”的一声。
一些被我刻意遗忘的童年片段,开始不受控制地涌现出来。
我记得,在我亲妈出事前那段时间,当时还是我们家保姆的刘芳,突然变得特别殷勤。
她每天都会“亲手”煲各种汤,端到我妈面前。
“姐,你身体不好,多补补。”
我妈一开始还喝,后来总说头晕乏力,就不怎么喝了。
刘芳就会装作很委屈的样子,跟我爸诉苦。
我爸就会劝我妈:“小刘也是一片好心。”
现在想来,那些汤里,到底放了什么?
我让侦探立刻改变调查方向。
重点调查我母亲当年的车祸卷宗,以及那份诡异的“意外保险”。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久违的号码。
我爸,江建国。
自从上次在公司大闹一场后,他一直没联系过我。
我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他的声音听起来疲惫又苍老。
“小晚,回家一趟吧。”
这是他第一次,对我用这种近乎服软的语气说话。
“你妈……刘芳她病倒了,一直念叨着你。”
病倒了?
我心里冷笑。
又是这一招。
我知道,这绝对是一场鸿门宴。
家里那个所谓的“弟弟”欠了八十万的赌债,他们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但为了拿到更多证据,为了弄清楚二十年前的真相,我决定将计就计。
“好,我下班就回去。”
挂了电话,我给私家侦探发了条信息。
“帮我准备一支录音笔,最小,最隐蔽的那种。”
半小时后,侦探给我回了电话。
他的声音很激动,甚至有些颤抖。
“江小姐,我查到了!我查到了!”
“查到什么了?”
“当年那起车祸的肇事司机!他叫李三,是个酒鬼,判了十五年,前几年刚出来。”
“重点呢?”
“重点是!他出狱后收到的第一笔巨款,来自一个银行账户,我查了那个户主……是刘芳的远房表哥!”
【付费卡点】
4
我的手紧紧捏住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原来如此。
一切都串起来了。
那根本不是一场意外。
那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谋杀!
刘芳,这个女人,为了钱,为了上位,竟然害死了我的母亲!
而我的父亲江建国,他在这场谋杀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是帮凶,还是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
不,他不可能不知道。
那份伪造的继承权放弃声明,那笔被转走的保险金,没有他的配合,刘芳一个人根本做不到。
他们是共犯!
我的胸口剧烈起伏,一股混杂着仇恨和恶心的情绪直冲天灵盖。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我需要证据,需要让他们亲口承认的,无可辩驳的证据。
下班后,我拿着侦探送来的微型录音笔,回到了那个我阔别已久的“家”。
一进门,就闻到一股饭菜的香味。
桌上摆着四菜一汤,都是我以前喜欢吃的。
真是讽刺。
客厅的沙发上,刘芳盖着一条毯子,脸色蜡黄地躺着,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
江建国坐在旁边,愁眉苦脸地抽着烟。
看到我进来,他立刻掐灭了烟头,站了起来。
“小晚,你回来了。”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讨好。
我没理他,径直走到沙发前。
刘芳“虚弱”地睁开眼睛,看到我,眼眶立刻就红了。
“小晚……你终于肯回来看我了……咳咳……”
她一边说,一边剧烈地咳嗽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
我冷冷地看着她表演。
“有什么事,直说吧。”
我的冷漠,让江建国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痛心疾首地指着我。
“你怎么能这么冷血!她好歹是你妈!你非要把这个家拆散了才甘心吗?”
又是这套说辞。
我笑了。
“家?从我亲妈去世,你把这个女人娶进门的那天起,这个家就已经散了。”
“你!”
江建国气得手指发抖。
刘芳看苦情戏演不下去,干脆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她抹了抹根本不存在的眼泪,开始哭诉。
“小晚,我知道你恨我,恨我没本事,不能像你亲妈那样给你好的生活。”
“但是这些年,我含辛茹苦地把你和江涛拉扯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现在你弟弟出了事,你就真的能见死不救吗?”
她终于提到了正题。
“他欠的不是五十万,是八十万。高利贷的人说了,三天内不还钱,就要剁了他的手!”
说着,她从旁边拿出一份早就准备好的文件,推到我面前。
是一份“自愿赠与协议”。
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我,江晚,自愿将名下所有财产,包括那辆价值三十万的车,以及我自己在市中心的一套公寓,无偿赠与给我的弟弟江涛,用以抵债。
我看着那份协议,气得发笑。
他们不仅要我的车,还要我的房子。
这是要榨干我身上最后一点价值。
我拿起那份协议,假装仔细阅读。
同时,我放在口袋里的手,悄悄按下了录音笔的开关。
“签了这个,江涛的债就能一笔勾销?”
刘芳以为我动心了,立刻点头。
“对对对!只要你签了,我们马上拿去抵债,你弟弟就安全了!”
我抬起头,看着她急切的脸,突然冷笑一声。
“刘芳,你就不怕我查出点别的什么吗?”
我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锤子,重重敲在她的心上。
她的脸色瞬间变了。
“你……你什么意思?”
“比如,”我一字一顿地说,“我妈当年的车祸。”
“轰”的一声,刘芳的脑子炸了。
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整个人都从沙发上弹了起来,脸上的伪装被撕得一干二净,只剩下狰狞和恶毒。
“是又怎么样!”
她尖声吼道,完全忘了自己还在“生病”。
“那个女人早就该死了!她占着江太太的位置,占着这个家!她的一切,本来就该是我和我儿子的!”
“你以为你爸真的那么爱她吗?他早就跟我好上了!要不是她死活不肯离婚,我早就名正言顺地进门了!”
“那五十万保险金,就是她该给我的补偿!她的东西,都该是江涛的!包括你!你也是她生的,你的一切,都该给你弟弟!”
她状若疯癫地咆哮着。
我看向旁边的江建国。
他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从头到尾,一个字都没有说。
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默认。
很好。
我想要的,都得到了。
我放在口袋里的录音笔,清晰地记录下了他们刚才的每一句对话。
我收起那份所谓的“赠与协议”,在他们惊愕的目光中,站起身。
“戏演完了。”
我看着他们,露出了一个冰冷的笑容。
“现在,该我上场了。”
他们还没明白我话里的意思,以为我只是在说气话。
刘芳甚至还想上来继续撒泼。
我没有再给他们机会,转身,开门,离开。
身后,传来刘芳气急败坏的咒骂声。
没关系。
很快,她就再也骂不出来了。
5
我没有立刻报警。
我知道,单凭一段录音,和一些间接的证据,想要将他们定罪,尤其是将二十年前的谋杀案翻案,还远远不够。
我需要一个更强大的力量介入。
我拿着录音笔和私家侦探给我的所有资料,连夜回了公司。
我直接敲响了CEO办公室的门。
这么晚了,他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他似乎一点也不意外我的到来。
“进来吧,门没锁。”
我推门进去,他正坐在沙发上泡茶。
“坐。”
他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我没有坐,而是直接将录音笔和一沓资料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
“王总,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他看了一眼那些东西,又看了看我,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
“先听听。”
我按下了录音笔的播放键。
刘芳那段狰狞恶毒的咆哮,清晰地回荡在安静的办公室里。
“……那个女人早就该死了!她的东西本来就该是我儿子的!……”
录音播放完毕,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我看到,CEO端着茶杯的手,在微微颤抖。
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双眼已经一片赤红。
他没有说话,而是从办公桌最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上了锁的木盒子。
他用一把小钥匙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了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他将照片推到我面前。
照片上,是一个笑靥如花的年轻女人,和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青涩少年。
那个女人,我化成灰都认得。
是我的亲生母亲,苏晴。
而那个少年,眉眼之间,和眼前的CEO有七分相似。
我的心脏猛地一跳,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涌上心头。
“她……”
“她是我姐姐。”
CEO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我是你素未谋面的舅舅,王立。你妈妈的亲弟弟。”
舅舅?
我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原来,我不是孤身一人。
原来,这个世界上,我还有亲人。
王立,我的舅舅,他告诉我,当年我母亲去世时,他正在国外留学,家里人为了不影响他学业,对他封锁了消息。
等他知道噩耗赶回来时,葬礼已经办完,江建国也很快就娶了刘芳。
他从一开始就觉得姐姐的死有蹊跷,但苦于没有证据。
这些年,他回国创业,一边打理公司,一边暗中调查。
但年代久远,很多线索都断了。
直到我的出现。
我的反抗,我的调查,让他看到了希望。
“小晚,对不起,是舅舅没用,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他伸手,擦掉我脸上的泪。
“从现在开始,你什么都不用怕了。有舅舅在。”
那一刻,我二十多年来积压的委屈和痛苦,全部倾泻而出。
我趴在茶几上,哭得泣不成声。
等我情绪稍微平复,舅舅已经打完了几个电话。
“我联系了最好的律师团队,还有我在警方的朋友。他们会立刻成立专案组,重新调查当年的案子。”
他看着我,眼神变得锐利而坚定。
“但是,光有这些还不够。我们要布一个局,一个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的局。”
“不仅要让他们为杀人夺产付出代价,还要把他们背后那个地下**,那个叫龙哥的,一网打尽。”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我们的脑海中慢慢成形。
我擦干眼泪,拿出手机,拨通了刘芳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那头传来她不耐烦的声音。
“你又想干什么?钱准备好了吗?”
我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伪装的哭腔和妥协。
“……我签。但是你们要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们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电话那头,刘芳得意地笑了。
那笑声,尖锐又刺耳。
“早这样不就好了?非要闹得这么难看。”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阴狠。
“好啊。明天下午三点,一个人,开车来城西的废弃水泥厂。把车钥匙和房产证都带上。”
“记住,一个人来。别耍花样,不然,我可不保证你那个宝贝弟弟的零件还齐不齐全。”
我握着手机,指尖冰凉。
“好。”
挂断电话,我看向舅舅。
我知道,那是他们为我准备的最终陷阱。
那里,不仅有贪婪的家人,还有心狠手辣的赌徒。
他们不仅要我的财产,更可能要我的命。
但我也知道,那里,将会是他们的最终审判场。
6
第二天下午,我独自一人开着那辆作为一切导火索的豪车,准时到达了城西的废弃水泥厂。
这里荒无人烟,只有几栋破败的厂房,和满地的碎石瓦砾。
我刚把车停下,厂房的大铁门就“嘎吱”一声被拉开。
江涛从里面探出头来,冲我招了招手。
“姐!快进来!”
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前几天的伤痕,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贪婪和不耐烦。
我下了车,拿着车钥匙和装着文件的档案袋,走了进去。
厂房里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尘土和铁锈的味道。
刘芳和江建国正坐在一堆废弃的建材上。
在他们旁边,站着七八个纹着身的壮汉。
为首的一个,是个光头,脖子上戴着一条粗大的金链子,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
他应该就是那个“龙哥”。
他看到我手里的车钥匙,眼睛里立刻放出光来。
一个马仔上前,一把从我手里夺过车钥匙和档案袋,交到龙哥手上。
龙哥检查了一下文件,又看了看车钥匙,满意地点了点头。
“小姑娘挺识相。”
他从旁边拿过一沓厚厚的空白合同,扔在我脚下。
“把这些签了,你们家的账,就一笔勾销。”
我捡起合同,那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各种不平等条约,抵押,转让,担保……
一旦签了,我这辈子都别想翻身。
我看向江建国,我名义上的父亲。
他从头到尾都低着头,不敢看我的眼睛。
刘芳则是一脸的得意和刻薄。
她走到我身边,压低了声音,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恶毒地说:
“签完字,你就可以下去陪你那个死鬼妈了。黄泉路上,你们母女俩也好做个伴。”
我心里一寒。
他们果然没打算让我活着离开。
旁边的江涛,甚至从角落里拿出了一卷粗麻绳,眼神里满是兴奋。
“龙哥,这妞长得不错,直接弄死太可惜了。不如卖到境外去,还能再赚一笔。”
龙哥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我,点了点头。
“你小子,还挺有生意头脑。”
我看着他们丑恶的嘴脸,听着他们商量着如何处置我,心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
是时候了。
我放在外套口袋里的手,悄悄按下了舅舅给我的那个紧急呼叫器。
那是一个伪装成车钥匙的小东西,只要按下三秒,提前部署好的警力就会立刻行动。
我假装害怕地发抖,拿起笔,慢吞吞地准备签字。
刘芳和江涛的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龙哥和他的一帮手下,也放松了警惕,开始讨论着分赃的事。
就在我笔尖即将落到纸上的那一刻。
“不许动!警察!”
一声暴喝,如同平地惊雷。
“砰!”
厂房的所有出口,几乎在同一时间被猛地撞开。
几十名荷枪实弹的特警,如同神兵天降,从四面八方涌了进来。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厂房里的每一个人。
头顶上,直升机巨大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几名特警队员,直接从厂房顶部的破洞处索降而下,稳稳地落在了龙哥他们面前。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罪犯都懵了。
前一秒还在天堂,下一秒就坠入了地狱。
龙哥反应最快,伸手就想去抓我当人质。
但他的手还没碰到我的衣角,就被一名特警队员一脚踹翻在地,死死地按住。
其他的马仔,更是连反抗的念头都没有,就抱头蹲在了地上。
刘芳和江建国看到警察,瞬间瘫软在地,脸色比水泥地还要灰败。
“不可能……不可能……你们怎么会找到这里……”
刘芳嘴里还喃喃地念叨着。
江涛更是吓得屁滚尿流,直接尿了裤子。
一片混乱中,我缓缓站直了身体。
我走到瘫在地上的刘芳面前,从口袋里拿出那支小小的录音笔。
我蹲下身,在她耳边,轻轻按下了播放键。
她自己那段恶毒的咆哮,清晰地传了出来。
“……那个女人早就该死了!她的东西本来就该是我儿子的!……”
我看着她瞬间失去血色的脸,和瞳孔里无限放大的恐惧,笑了。
“妈,你听。”
“这是你为你自己,奏响的丧钟。”
7
在压倒性的证据面前,所有人的心理防线都崩溃了。
到了警局,我提交了那段关键的录音,以及私家侦探收集到的所有资料,包括刘芳的银行流水,那份被伪造的保险文件,还有肇事司机李三的收款记录。
在舅舅请来的顶级律师团队的协助下,警方很快就将这些证据串联成了一条完整的证据链。
面对铁证,江建国为了自保,第一个就招了。
他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刘芳身上,说自己当年是被刘芳蒙蔽和胁迫的。
他说刘芳给我母亲的汤里下了慢性毒药,导致我母亲精神恍惚,开车时才会发生意外。
他说那份保险文件是刘芳伪造的,他只是迫于无奈才签了字。
审讯室里,这对曾经“恩爱”的夫妻,上演了一出精彩绝伦的狗咬狗。
刘芳声嘶力竭地咒骂江建国的懦弱和背叛。
江建国则痛哭流涕地控诉刘芳的恶毒和贪婪。
而江涛,那个被他们视为心肝宝贝的儿子,更是吓破了胆。
警察还没怎么问,他就竹筒倒豆子一般,把所有知道的事情都招了。
包括刘芳和江建国如何计划骗取我的财产,如何与龙哥合谋,准备在拿到钱后将我灭口或卖掉。
龙哥那个高利贷和地下**团伙,也被连根拔起。
几个月后,法院的判决下来了。
刘芳,因故意杀人罪、诈骗罪、绑架罪,数罪并罚,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江建国,因参与故意杀人、绑架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二十年。
江涛,因绑架罪、堵伯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
龙哥及其团伙成员,也分别根据罪行轻重,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尘埃落定。
我通过法律程序,追回了当年被他们侵吞的全部遗产,包括那笔五十万的保险金,以及这些年产生的利息。
我还冻结了刘芳和江建国名下的所有财产,其中大部分,都是用我母亲的钱买的。
拿到判决书的那天,天气很好。
我开着那辆作为导火索的豪车,去了一趟墓地。
我亲生母亲的墓碑,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打扫了,长满了杂草。
我跪在墓前,一点一点地将杂草拔干净,用带来的毛巾,将墓碑擦拭得一尘不染。
我把一束白色的百合花,轻轻放在墓前。
“妈,都结束了。”
我轻声说。
“害你的人,都得到了报应。你的东西,我也全部拿回来了。”
一阵风吹过,墓碑旁的小树沙沙作响,像是在回应我。
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这时,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是舅舅。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我的身边。
他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陪我站着。
过了很久,等我情绪平复下来,他才递给我一份文件。
“小晚,擦干眼泪。来看看这个。”
我疑惑地接过文件袋,打开。
“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真正的礼物。”舅舅说。
8
我抽出文件,愣住了。
那不是房产证,也不是银行存单。
而是一份慈善基金的成立文件,和一份公司的股权转让书。
文件显示,我的母亲苏晴,在她生前,就用她自己的婚前财产,秘密成立了一个慈善基金。
基金的名字,叫“晚晴”。
是我的名字和她的名字。
这个基金,专门用于资助那些因为家庭贫困而面临失学的女童。
而那份股权转让书上写着,她还持有一家当时刚刚起步的科技公司的原始股份。
如今,那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已经发展成为行业内的巨头。
那些原始股份的价值,早已翻了成千上万倍,变成了一个我无法想象的天文数字。
而我,是这份基金和所有股份的唯一继承人。
我的手颤抖着,看着文件上母亲娟秀的字迹。
我一直以为,我的母亲只是一个温柔软弱的家庭主妇。
直到此刻我才明白,她从来都不是一个柔弱的受害者。
她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大爱。
她一直在用她自己的方式,规划着我的未来,保护着我。
甚至,她可能早就预料到了江建国和刘芳的背叛,所以才提前做好了这一切安排。
“你妈妈,一直希望你成为一个独立、强大,并且对社会有价值的人。”
舅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她不希望你被仇恨束缚,她希望你能继承她的遗志,去帮助更多的人。”
我看着文件,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
这一次,不是悲伤,而是感动和释然。
第二天,我向舅舅的公司递交了辞呈。
他笑着批准了。
“去吧,去做更重要的事情。舅舅的公司,永远是你的后盾。”
我正式接手了“晚晴基金”,并以最大股东的身份,进入了那家科技公司的董事会。
我卖掉了那辆作为一切开端的豪车。
将卖车的钱,连同我追回的所有遗产,全部捐入了基金会。
我站在母亲创立的公司那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这座繁华的城市。
我知道,这不是结束。
这是我人生的真正开始。
属于江晚的,一个全新的开始。
一周后,我的手机收到了一封邮件。
是基金会救助的第一个女孩发来的感谢信。
信的结尾,用稚嫩的笔迹写着:
“谢谢你,江晚姐姐,你让我看到了光。”
我看着那行字,笑了。
这束光,我会让它,照亮更多的地方。
更新时间:2025-11-06 01:20:59